北京大學 瀟瀚
在行政權力體制中混的教授,能上不能下,在其位不謀其學,將職稱、待遇等現(xiàn)實利益看得比學問還重,這早已是見怪不怪了。有人認為,隨著經(jīng)濟的市場化,學術也市場化了,教授將更加追名逐利,更沒有人要坐下來做寂寞的學問了。但是,這些人沒能看到市場體制「優(yōu)勝劣汰」的自然規(guī)律,會將那些只謀位不謀學的教授「請」下講臺,讓有真才實學的人在市場體系中得到他們應有的回報。
很多中國人,包括專家們,受傳統(tǒng)觀念及體制影響,認為學術是超凡脫俗的,不但不能與市場相聯(lián)系,反而應當逆潮流而動。然而,現(xiàn)已存在多年的計劃行政體制證明,學術若不能由金錢來衡量,就必須求助於行政權力和等級,聽命於有行政權力者的評價。而握有學術行政權力的人,卻不一定懂學術。如此一來,不少有學術水平的人難於晉升職稱,而不懂學術卻長袖善舞的人爬上了學術權力的高位。面對現(xiàn)實的無奈使許多人通過拉關系、走後門來謀取高位,結(jié)果便是教授滿天飛,學術無人理的惡性循環(huán)從未終止。那些奪取了權力而又不學無術的教授們,將不擇手段維護自己的既得利益,一方面以知識精英的姿態(tài)向行政權力索取支持,另一方面運用手中權力打擊和壓制一切可能威脅其學術地位和行政權力的後起之秀。他們反對科技、文化、教育面向市場改革,表面上擁護支持,暗地里卻加強他們與行政權力的聯(lián)盟,鞏固自己的位置,有時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學術良知來保護自己的既得利益。
長期以來,我國的教育體制一直是附屬於傳統(tǒng)計劃管理體制的,評定教授也就逐漸變得像提拔官員,至於學術的基本原則「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則不但被拋諸腦後,而且嚴加防范。在這種情況下,越來越多的學者因環(huán)境的險惡而在威權面前低頭。這樣一來,在學者群中便逐漸形成了不尚真學問只求保全身家性命的侏儒學問,許多人只靠闡釋政策和圖解教條混飯吃,甚至這種帶著學人恥辱的學術路徑成了學術界眾所周知的毒瘤,導致學術整體貶值。盡管近二十年來,學術狀況已有很大改觀,教條主義的市場越來越小,但是,評定職稱的方法、過程并沒有根本改變,評選教授仍顯得像荒誕派戲。耗芊癞斏辖淌诓豢闯删痛笮《春娱L短(女的看臉上皺紋多少);不看書教得好壞,而看「人緣」混得怎樣;不看有無學術成就,而看有無權力地位。為了評上教授,許多冒牌學者托層層關系以發(fā)表劣質(zhì)論文,甚至賄賂評委。某高校一學術評委有一天收到二十八個說情電話,而當年該校能評上教授的名額只有八個!如此情況,各校皆有。於是便有了這樣的怪現(xiàn)象:有些青年學術成就突出,但因不走關系就不得評為教授;相反,那些幾十年如一日不鉆研學問,擅長做「李長空」(離題、冗長、空洞)式報告的人倒評上了教授、博導。只要制度依舊,這種制度性頑癥產(chǎn)生的劣質(zhì)教授就一如繼往地穩(wěn)產(chǎn)、高產(chǎn),同時被壓抑不得翻身的有為學者也會保持相應的數(shù)量,這一具有中國特色的「對稱美」,高校師生早已見怪不怪了。
這種現(xiàn)象的長存不滅必然引起民眾的疑慮,難道科教興國只是鏡花水月,尊重知識更是夢幻泡影?其惡果便是人們依然輕視真正有學問的學人。久而久之學者們的心涼了,投機鉆營者的心卻熱了,學術界平庸化的速度越來越快。
所以,啟動學術市場,是大勢所趨。學術市場化的特點是權力退位,學術公議化,大學從此成為獨立自主的思想文化市場主體,再不是披著學問的外衣行爭權奪利之實的名稱場。
(摘自《大學生》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