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臺北五月二十九日電 題:訪王云五紀念館隨想
中新社記者陳立宇 曾嘉
臺灣已故的名人中,有一種人很是特殊,可稱之為連結兩岸的標志性人物。曾任北京清華大學和臺灣清華大學校長的梅貽琦是這種人物。任過上海商務印書館總經(jīng)理和臺灣商務印書館董事長的王云五,也是這種人物。
如果說,清華大學是現(xiàn)當代中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教育機構,那么,商務印書館又何嘗不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出版和文化機構。
不論在大陸還是臺灣,作為現(xiàn)當代中國出版界的先鋒和重鎮(zhèn),兩岸的商務印書館在開啟民智、昌明教育、傳播文化 、扶助學術上都功不可沒。
王云五之于上海和臺灣的商務印書館,就如同梅貽琦之于北京和臺灣的清華大學。雖一于教育,一于出版,專攻術業(yè)有所不同,卻皆能以發(fā)揚光大中華民族的教育、科學、文化事業(yè)為宗旨。連結兩岸,承前啟后,傳承一脈,殊途同歸。奉獻終生于此。
王云五,本名日祥,號岫廬。廣東中山縣人,生于一八八八年,卒于一九七九年。著名的出版家、教育家、圖書館事業(yè)家。中國現(xiàn)代出版史上的風云人物,他的故居,也是現(xiàn)在的紀念館,就座落在臺北市大安區(qū)新生南路三段一條潔凈的小巷中。
面積約四百平方米的王云五紀念館分一樓和地下兩層。入門處,觸目的是王云五的半身銅像,在記者看來,老人那睿智而又剛毅的眼神,就像是在鞭策和激勵每一位前來參觀的后輩,要努力精進,自強不已。
銅像背后的木墻板上,浮刻著的是在王云五自題和最喜愛的兩句格言:“為學勿萌老態(tài),做人須具童心”。紀念館的館長趙佩芳小姐說,這是王云五畢生實踐的座右銘。即便是在晚年,他也是“老驥伏櫪,壯心不已”。
的確,有幾個人能如王云五般,在本該含飴弄孫,頤養(yǎng)天年的八十一歲還要進行艱難的寫作,花了一年九個多月的時間,完成七冊共二百多萬字的《中國政治思想史》。接著又撰寫了洋洋二百萬言的《中國教學思想史》。
王云五一生的志業(yè),已被香港中文大學校長金耀基用一篇約二百字的銘文予以濃縮。這篇銘文,就雕刻在銅像下方的底座上。
銘文中寫道:“先生出身于平凡的學徒,自強不息,以牛馬駱駝之精神,苦斗不懈,終成一代奇人。先生在學術文化政治教育上獨特之貢獻皆已化為時代共有的資產(chǎn)。惟千百年后,先生仍將被記得他是萬有文庫的主編者,四角號碼檢字法的發(fā)明人,現(xiàn)代科學管理之先驅(qū),云五圖書館之締造人,商務印書館的偉大斗士與化身。”
金耀基曾說過,他寫這篇銘文時,有一種“一部二十五史,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深恐不能把王云五一生的志業(yè)說清楚。
紀念館的地下一層,原是王云五的書房、臥室,放置著的臥具、書桌、坐椅、沙發(fā)、藏書、論文等均以原貌呈現(xiàn),顯得簡樸、博識、淡泊、寧靜。同時還展示有王云五先生大事記、照片、祝壽聯(lián)、著作、印章、墨寶等物。其中有一篇是先生用毛筆手書的《悼胡適文》,全文充滿了對這位中國現(xiàn)代知名學者的追思和懷念。
趙佩芳說,刻苦自學,主修英文的王云五早年在大陸的中國公學任英文教員時,胡適曾是他的學生。一九二一年,王云五經(jīng)胡適推薦進入商務印書館,第二年正式就任編譯所所長。后來又出任總經(jīng)理,對推動商務印書館的發(fā)展作出了重要貢獻,兩人因此感情深厚。一九五一年,在香港住了兩年的王云五來到臺灣,并于一九六四年被推舉為原系分館的臺灣商務印書館的董事長,在他的領導下,臺灣商務印書館展開了另一階段積極的出版活動。
極盛時期的商務印書館,有員工五千多人,在海內(nèi)外設有包括臺灣在內(nèi)的三十六個分館,各類辦事機構一千多個,所出書刊占全國百分之六十以上,創(chuàng)造了中國現(xiàn)代出版業(yè)的諸多第一,成為當時亞洲最大的出版機構,在海內(nèi)外鑄造了商務印書館這個民族出版業(yè)最著名的品牌。
一九八六年,收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的“文淵閣四庫全書”影印本經(jīng)由臺灣商務印書館印制發(fā)行,贏得全球漢學界贊譽。去年,收藏于北京圖書館的“文津閣四庫全書”也由商務印書館影印出版,同樣轟動全球漢學界。如果說,“兩閣并行”系于四庫一書,則王云五就是連結兩岸商務印書館最重要的人物了,他與四庫全書一樣,既是兩岸的,也是中國的,王云五如是,梅貽琦也如是。
《易經(jīng)》里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在兩岸清華人的心目中,梅貽琦就是這樣一位“君子”。在兩岸商務印書館人的心目中,王云五不亦是“君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