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初,《史上最黑馬農(nóng)民工瘋狂的合法維權(quán)》等一系列網(wǎng)文先后出現(xiàn)在各大網(wǎng)站論壇上。文章署名為“黃偉木”,講述了作者自己“臥底”制衣廠,用半年時間搜集證據(jù)再舉報廠家的經(jīng)歷。
文章稱,該制衣廠不和員工簽訂勞動合同,不為員工購買社保,工資水平達不到最低標準,嚴重安排員工超時加班并不依法支付加班費。9月1日,黃偉木前往番禺區(qū)勞動部門提出申訴,向該制衣廠索賠差額工資、差額加班費、超時加班賠償、社保賠償?shù)裙灿?5334元,而之前他只拿到了4個月工資共計4203元。
這次臥底維權(quán)事件一經(jīng)披露,立即引起輿論的廣泛關(guān)注。有人稱這是新一代農(nóng)民工維權(quán)意識的覺醒,有人稱這種臥底維權(quán)會引起人們效仿不宜提倡,有人稱黃偉木是臥底,所以他與廠家之間是一種虛假的勞資關(guān)系,還有人直接將黃偉木比喻成農(nóng)民工里的“王!。但更多的人在問:黃偉木是誰?他為什么要去臥底?他到底是不是為了炒作?
9月10日,本報記者找到了黃偉木,講述一名“80后”農(nóng)民工臥底維權(quán)的真實內(nèi)幕和臥底背后的心路歷程。
“我循規(guī)蹈矩地工作,強忍病痛頑強堅持了半年,就是為了收集到充分的證據(jù)便于今日的爆發(fā)!一切都是有備而來,我就像個臥底,自導(dǎo)自演了一場勞資之間的‘無間道’!比缃,“無間道”的主角就坐在記者對面。他穿著白色短袖上衣和深色的褲子,頭發(fā)噴了定型摩絲,夾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里面是厚厚的一疊資料。
這個“80后”的廣西小伙子選擇了一種戲劇化的、也容易引起爭議的方式來維護自己的權(quán)利:臥底。
他把這次事件稱為“一個身家清白的農(nóng)民工和一個坐擁千萬資產(chǎn)的家族之間的巔峰較量”,并命名為“史上最黑馬農(nóng)民工事件”。許多網(wǎng)友說黃偉木喜歡扣帽子,有媒體說黃偉木深諳吸引眼球之道,對于種種關(guān)注和爭議,黃偉木說,半年前,他都預(yù)料到了。
目標工廠是隨機選擇的
2008年1月1日,新《勞動法》實施。與此有關(guān)的新聞從未中斷。宏大的討論,在一個普通的農(nóng)民工心里扎了根,也為2個月后的臥底行動埋下了種子。
1984年出生的黃偉木初中輟學,2002年到廣東打工。年紀不大的他打工經(jīng)歷異常豐富:家具廠、制衣廠、燈飾廠、印花廠、塑料廠、洗漂廠、化工公司銷售……
“以我的所見所聞,勞工權(quán)益受到侵犯的情況處處皆是。我不明白,為什么法律明明規(guī)定了,卻有那么多權(quán)利沒有人去保護呢?”3月“兩會”上關(guān)于新《勞動法》的討論正酣之際,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xiàn)在黃偉木的腦海里:找一家工廠去臥底!拔乙脤嶋H行動去改造工廠,要做一個生動的實例,通過網(wǎng)絡(luò)和媒體宣傳出去,給用工企業(yè)以警示!
黃偉木說他是個行動力非常強大的人。很快,3月底,黃偉木已經(jīng)為他的臥底計劃做好了最后的準備,和家人切斷了聯(lián)系。3月25日,臥底計劃開始實施。黃偉木面臨的第一個問題是,去哪里臥底。碰巧,他住地的附近有一家制衣廠常年招工。
“我以前在制衣廠做過,我知道這些廠子怎么運作。計件工資,長時間加班,不簽合同……”可以說,這家位于番禺的制衣廠是黃偉木的隨機選擇!斑@家廠子后來搬了,是新蓋的廠房,很漂亮,估計花了幾百萬元建的。這也是我選擇這里的原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面試的時候,黃偉木問到休假的問題。對方回答說:“有休息,星期天不用加班!本瓦@樣,黃偉木提著簡單的行李,走進了這家制衣廠的大門,開始了他為期半年的臥底生涯。
計時員工晚上加班每小時2.5元
黃偉木是尾部的專機員工,沒有保底工資。所謂專機員工,就是專門操作打紐車、紐門車的員工!拔业墓ぷ骶褪菑脑绲酵碜谝粡堄舶宓噬,在從日本進口的機器前手腳并用地操作,給裁縫好的服裝打上各種各樣的紐扣、紐門。工資是以計件的方式結(jié)算,晚上加班每小時額外補助0.5元,這就是我們的加班費。如果是計時員工,晚上加班每小時2.5元!
從早上8時到晚上10時,除去吃飯時間,黃偉木和他的同事每天要工作11個半小時!霸谶@里工作的第一感覺就是累,很累!長時間不停地運動,雙手好像被灌了鉛,長時間坐在硬板凳上,屁股被碰得生疼!币粋星期下來,黃偉木拿到了300元。雖然很累,一些同事還是告訴黃偉木,這家工廠已經(jīng)算不錯了,能每個月按時發(fā)工資,加班的時間也不是最長的。
“在超負荷的勞作產(chǎn)生極度的疲憊下,我被迫去適應(yīng)沒有大量外界信息的生活。我開始和這里的同事一樣每天穿著拖鞋,拖著快要散了架的身體到車間埋頭苦干。在我離開這里之前,我必須把自己偽裝起來,偽裝成一只馴服的小綿羊!秉S偉木說。
“大部分計月工資的員工,每月滿勤三十天能拿到800元工資,折算下來每小時3.3元。而番禺的規(guī)定,自2008年4月1日起每月20.83個工作日最低工資790元。另外,我們周一到周六每天工作11個半小時,星期天也要上班8小時,所謂休息就是星期天晚上不用上班,加班費也是嚴重偏低!泵棵肯氲竭@些,黃偉木就會在心里暗暗地想,將來要拿回屬于自己的那部分。“表面看來我是個勤勞的員工,我循規(guī)蹈矩地在保安的監(jiān)視下打卡上下班,任勞任怨地工作,滿腦子卻在策劃著如何顛覆這里的規(guī)矩!
工作之余,黃偉木有著更重要的任務(wù):收集證據(jù)。
以請假名義“偷”到考勤卡
黃偉木自己決定要找到4方面的證據(jù)!暗谝,確定勞動關(guān)系的證據(jù)。第二,上班時間的證據(jù)。第三,工資。第四,就是我認真工作的證據(jù),我不能讓他們到時反過來說我不認真工作。”為了找證據(jù),黃偉木還特地花了500元買了一部小DV。
“先是確定勞動關(guān)系。我們有工作證,都留著呢。我一直很擔心,直到6月份我才吃了定心丸。當時番禺流動人口辦暫住證,都是IC卡的,上面都登記了工廠的資料!
而上班時間這點則讓黃偉木著實花了點心思。制衣廠打卡上班!霸诒0彩依锏目记诳ň褪且粋很好的證據(jù),我開始琢磨著怎么把考勤卡備份起來?墒敲刻焐舷掳鄷r保安總是像個哨兵一樣站在打卡鐘旁,監(jiān)視著我們打卡,我不能無故地拿走自己的卡而引起保安的警惕。我挖空心思地想怎樣把卡偷出去而不引起保安的注意,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直到有一天上班,我看見一位同事拿著卡離開保安室,嘴里說,我要拿卡上去給廠長簽卡。一問,才知道原來請假要找廠長簽卡,頓時感覺豁然開朗。”后來,黃偉木專門請了一天假,成功地拿到了考勤卡,他沒有找廠長簽卡,而是帶出去掃描下來保存到了U盤上!耙彩沁@一天下午我領(lǐng)到了這里的第一份工資,3月份那幾天的工資。工資是以現(xiàn)金發(fā)放的,在經(jīng)理那里簽個字,拿了錢點清數(shù)目就可以了。沒有工資條,我想這是為了防止員工拿著工資條到勞動部門那里去告狀吧!
雖然沒有工資條,但是計件員工有計件表,是為了方便核對任務(wù)量的。“我保留了上面有經(jīng)理指紋的表格,還留了幾份同事的!
“在尋找證據(jù)時,我特地找了能證明我認真工作的證據(jù)。5月,我領(lǐng)到了計件部門最高的工資1400元。”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證據(jù),黃偉木踏實了許多。然而,意外的情況發(f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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