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特大地震發(fā)生后,國內外數百家媒體記者勇敢地奔赴災區(qū)一線采訪,他們發(fā)回的文字、照片、畫面和互聯網信息,讓國人和世界了解災難真相,為此次特大災難的信息透明化作出貢獻。而絕大多數中國記者們在地震一線的出色表現,也令國際同行敬佩。但在艱難的采訪過程中,也有一些應該注意的地方。本報記者在此次抗震救災過程中,長時間隨軍采訪,并有機會與外國媒體同行深入交流,聽到他們的一些看法,寫出來供公眾和同行參考。
搶新聞應讓位于搶救人命
5月17日18時15分,河南消防總隊抗震救災突擊隊在什邡市鎣峰實業(yè)總公司穿心店生產基地綜合大樓廢墟下,經過70多個小時的艱苦奮戰(zhàn),成功營救出一名被困124小時的31歲茶樓女工卞剛芬。
這次援救的過程,記者正好在離現場不遠的地方。隨同記者采訪的解放軍空降兵某師新聞干事劉圣德說:“看來又發(fā)現幸存者了!”我好奇地問:“為什么?”劉干事不經意地搖搖頭說:“看那小山頭上下無數的鏡頭,比救援人員還要多的記者就知道了。”他喃喃地說:“那樣會很危險很礙事的。”劉干事不愿意多說,但強烈建議記者不要前去。
一個半小時后,與記者同駐某師師部的武漢一家報紙的攝影記者氣沖沖地說:“簡直太亂了,我都被推倒在地了,有的記者真是太過分了!”通過他的描述得知,當卞剛芬被救援人員抬出來的一剎那,幾十名記者蜂擁而上,不顧武警的阻止,將其團團圍住拍照,以至于現場的武警指揮官動了怒才能擠出人群,將卞剛芬抬上救護車。一名現場醫(yī)護人員不滿地說:“生還者剛被救出來的時候,眼睛蒙的布太薄,照相機的強光會對她的眼睛產生強烈刺激,會傷了她的,你們記者就不能照顧點嗎?你們要搶新聞,可我們搶的是生命呀!”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軍官后來向記者說,部隊完全理解新聞媒體搶新聞、執(zhí)行報道任務的心情,但同時也非常希望記者們能體諒救援部隊的難處。這位軍官告訴記者:“我們的小分隊深入深山執(zhí)行營救任務,不能帶記者隨行是出于現實考慮,因為那樣的路記者們根本吃不消?捎杏浾呔褪遣幌嘈盼覀兯f,其中有3名記者自行前往我們的營救方向,結果被困山中,最后不得不出動直升機營救。這既置自己于危險境地,也給業(yè)已高度緊張的部隊救援能力造成更大的壓力!边@位軍官最后給本報記者的一個懇求是:采訪可“別添亂啊”。
外國記者:“擔心妨礙救人,就閃到一邊了”
本報記者后來在紅白鎮(zhèn),偶遇17日親歷卞剛芬獲救現場的一名美國記者和一名韓國記者。
這兩名記者都是特大災難報道的“老手”,經歷過印度洋海嘯和伊拉克戰(zhàn)爭的報道。記者問他們可否“搶”到17日當天卞剛芬獲救現場的新聞時,他們說:“記者太多太亂了,我們擔心妨礙救人,所以就閃到一邊了,那不是搶新聞的時候。”
這兩位不愿意公開姓名的老記者說,遇上大事件,記者搶新聞“是本能”,但首先得把職業(yè)道德放在第一位,F場記者最重要的職業(yè)道德,就是要有“人文關懷”。這種人文關懷是職業(yè)道德在特殊場合下的特殊要求。在事件現場,一定要處理好“搶新聞”和“搶救生命”的關系。記者本身也要懂得“避險”,不讓自己成為救援對象。
“新聞記者也要懂采訪心理學”
進行特大災難報道前要做好準備,有條件時最好派經過基本訓練的記者。記者在隨軍報道期間,部隊不時會遇到前來求助的男女記者,他們的共同特點是:行前帶足了現金或者銀行卡,但進入災區(qū)后卻發(fā)現,根本沒有可以花錢的地方,更別提刷卡了。即便考慮到帶水或者藥品,但所攜帶的數量極其有限,因此,這樣的記者最后往往被迫向部隊求助,而部隊不得不在自身供給有限的情況下,騰出專門的力量來接待記者,安排他們的食宿。一位與本報記者熟識的軍官說:“我們光是接待記者的壓力就很大,除了物質方面的壓力外,記者的來去無蹤最讓我們頭疼,因為一旦負責接待他們之后,就得考慮他們的安全,但他們往往并不告知我們行蹤,甚至不愿意讓我們了解行蹤,結果牽扯了我們相當的精力。”
“新聞記者其實也要懂采訪心理學,”來地震現場的一位美國記者告訴《青年參考》報記者:“讓處于困境中的人知道,大家都在關注他們,這樣就能讓受災的人看到希望。不過,如果處理不當,不顧及受災者脆弱的心理,那么只會適得其反,給采訪對象造成更大的傷害。這其實也是一種‘次生災害’!”(特派記者 邱永崢)
圖片報道 | 更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