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回避的“冒險”
清晨，撫遠(yuǎn)縣通江鄉(xiāng)小河子村。寒風(fēng)中，漁民韓玉海老人正和老伴鋸著一株柳樹。鋸樹的聲音傳得很遠(yuǎn)。
聽記者問到黑瞎子島，韓玉海呼著一團(tuán)團(tuán)白氣說：“別看離得這么近，多年了，還沒聽說有人上去過�！薄澳悄銈兿氩幌肷先�？”記者問。“怎么不想啊。俄羅斯人連江中心打魚都不讓，沒法上啊。”
韓玉海的小船就扣在院子里。在撫遠(yuǎn)縣城，門窗都裝兩道，可他家的窗戶，只在窗玻璃外面，蒙了一層塑料紙。
韓老漢六十多了，在江上打了一輩子魚。近些年，江邊的魚越來越少，漁民卻越來越多，打魚的收入比以往少了許多。用他的話說，一年整個幾千塊錢，已經(jīng)很不錯了。
“這兩年魚難打了，弄不好還要把命丟掉�！表n老漢有一次打魚，無意間把船劃到了江心，于是，一輛俄羅斯“飛龍艇”趕到，把他的漁網(wǎng)給收了。
“那還算好的，沒被抓起來就不錯了�！迸c韓老漢一起打魚的漁民，有好幾個都蹲過俄羅斯的大牢�！凹覍僖ㄟ^外事辦給人家交贖金，贖金得一兩萬元呢。”
于濤因為越界打魚，就在哈巴住過俄羅斯的監(jiān)獄。不過，雖然是坐牢，他倒沒受什么罪。就是抓一次，一年的打魚收入都打水漂了。
不光江中的俄方巡邏艇要提防，有時俄羅斯那邊的漁民也會來搶我方漁民的漁網(wǎng)。有一次韓玉海在江中打魚，可能是看到他過界了，一幫俄羅斯?jié)O民就來搶他的漁網(wǎng)，氣得他揮刀割斷了心愛的漁網(wǎng)。
“我也不想越界，可江邊哪還有魚？江那么大，怎能保證不越界呢！”韓老漢說，俄羅斯?jié)O民搶漁網(wǎng)也不會用，但就是威脅你，不讓越界。
早幾年，當(dāng)?shù)剡�常常發(fā)生我方漁民因越界打魚被俄方士兵開槍擊中的傷亡事件。近年來好了一些，俄羅斯方面一旦發(fā)現(xiàn)漁民越界，先放信號彈，然后才抓人。
“現(xiàn)在他們很少用槍了，不過，到圣誕節(jié)，夜里還能聽到島上咔咔咔的打槍聲�！睗O民們說，那是島上的俄羅斯哨兵在慶賀。
在老漁民的記憶里，上世紀(jì)六十年代中蘇對峙時的黑龍江，我方只給對方50米的“習(xí)慣線”來打魚、行船。每個沿江漁民可從政府領(lǐng)到3枚手榴彈作為危急時的防身之用�！澳莻�時候，人高馬大的蘇聯(lián)兵只能看著我們打魚，別說搶，有什么他們也不敢動。”
盡管有道不出來的委屈，但邊界畢竟是邊界，掩埋在國人心里的，卻是刀割一般的痛。
最早迎接曙光的地方
然而，隨著勘界工作的即將完成，一切都將改變。
位于烏蘇鎮(zhèn)的通江口距黑瞎子島只有1000米，是大陸與島上的最近距離。陽光明媚的時候從岸邊眺望，可以清楚地看到島上的灌木和荒草，以及島邊教堂上那金光閃閃的“金頂”�！敖痦敶蠼烫谩蔽挥诤谙棺訊u南側(cè)，距烏蘇鎮(zhèn)上的“東方第一哨”只有兩三公里遠(yuǎn)。它實際是一座東正教教堂，雖然教堂只有二十多米高，建筑也不宏偉，但在平均海拔只有40米的島上，卻是十分醒目了�！敖烫蒙w得可快了，花了不到兩個月時間�！毙『幼哟宓臐O民周立強目睹了教堂建筑的整個過程。1999年夏天，俄羅斯人突然在靠江邊的灌木叢飛速建起了教堂，而且還用直升機把教堂的金頂子給空運了過來。
自從有了這座大教堂，島上的俄羅斯人一下子多了起來。一座座別墅、小洋樓拔地而起，各種艦艇紛至沓來，眨眼間，荒涼的黑瞎子島變得陌生起來。
如今，在黑瞎子島東北部，已有70%的土地被開發(fā)，有的被用做了耕地，有的還成為了牧場。隨著果園的增多，越來越多的俄羅斯人把黑瞎子島當(dāng)成了旅游休閑的好去處。
通過望遠(yuǎn)鏡，可以清楚地看到金頂大教堂的整體、島上高大的煙囪、米黃色的別墅，以及在草地上悠閑散步的俄羅斯人。“東方第一哨”的哨兵告訴記者，目前新界碑已經(jīng)運上島了，其中最東端一塊，就矗立在金頂大教堂的旁邊。
也就是說，根據(jù)中俄兩國簽署的協(xié)定，教堂邊上的這塊界碑以西，都將劃歸我國。而這部分領(lǐng)土，相對于東北部而言，還是沼澤、低矮的灌木以及荒草，幾乎沒有開發(fā)過的痕跡�！盎貧w后，黑瞎子島將最先迎來祖國的日出�！�瞭望塔上的哨兵說。“東方第一哨”的哨所戰(zhàn)士們每天都面對著這座島，內(nèi)心已有很深的感情。很多哨兵都盼著島能盡快正式交接，并希望能在轉(zhuǎn)業(yè)之前上一次島，了卻一樁心愿。
“一島兩國”
夜色降臨，爬上撫遠(yuǎn)縣城南面的小山，可以清楚看到黑瞎子島上的稀疏燈火。
早在黑瞎子島回歸前，就有傳言稱撫遠(yuǎn)將興建通島的公路、大橋、鐵路以及港口和機場�？墒�，中俄簽署協(xié)定快三年了，除了今年11月中旬國家決定將興建前進(jìn)鎮(zhèn)(屬撫遠(yuǎn)縣)至撫遠(yuǎn)縣城的鐵路外，其余還只是一種說法而已。種種預(yù)期的擱置，據(jù)稱是由于無法上島的緣故。
原來，由于中俄雙方目前還沒有進(jìn)行正式交接，我方除了上島勘測的人員，其他人還不能登島。
黑瞎子島中方勘界的聯(lián)絡(luò)、安全等工作，是由烏蘇鎮(zhèn)哨所擔(dān)負(fù)的�！皷|方第一哨”士官陳國良介紹，勘界期間，中方每天早上不遲于8時30分在哨所前登艇，然后由戰(zhàn)士護(hù)送上島。到下午3點多的時候，哨所再派艇將我方人員接回。
作為第一個上島勘測的中方工程師，熊啟生在島上待了6個小時。下島時，他抓了一杯泥土帶了回來。
雖然僅僅是一杯泥土，但它卻包含了所有中方勘測人員的愛國之心、報國之情。
陳國良透露，中俄雙方在島上的勘界工作實際上10月中旬就已結(jié)束了，但由于天氣及其他原因，島外的領(lǐng)土勘界還未完成。隨后，記者找到撫遠(yuǎn)當(dāng)?shù)氐耐馐罗k駐地，的確在黑龍江與烏蘇里江封江后，我方勘界人員都暫時離開了。
勘界的結(jié)束才意味著正式交接的臨近�！叭ツ暾f今年9月1日正式交接，如今顯然不能了�！敝劣谑欠裨诿髂�6月1日交接，陳國良說他也只是聽說，具體何時也不清楚。
“我們不能登島，就是將來一部分主權(quán)回歸了，也是邊防駐軍先上島�！辈贿^，陳國良說，駐軍后，我方將在島上設(shè)立哨所，倘若不復(fù)員，他希望他能夠到黑瞎子島上做一名光榮的哨兵。
在黑瞎子島部分領(lǐng)土主權(quán)回歸后，中俄兩國都將在島上駐軍，這樣一來，這顆黑龍江與烏蘇里江上的明珠——黑瞎子島，將呈現(xiàn)世界罕見的格局：“一島兩國”。
隨著黑瞎子島問題的合理解決，中俄兩國將更深入地促進(jìn)友好與合作。而真正受益的，將是兩國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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