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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副院長、教授周志忍:“一刀切”雖然缺乏效率,但起碼體現(xiàn)出低層次的公平,從這點看,它也算得上是個“次優(yōu)”方案,屬于沒有辦法的辦法。
文:周志忍
“一刀切”:無法之法,無招之招
干部任職年齡層層遞減,確實是以年齡劃線“一刀切”的做法所造成的。為什么地方會這樣做?有人歸結為對干部年輕化政策的“片面理解”。當一種現(xiàn)象普遍存在的時候,這種解釋有失簡單化。官員對政策的理解從“片面”走向“全面”,除強化教育學習外,我也看不出有什么更好的辦法。所以可以說,診斷流于簡單化,藥方及其效果就值得懷疑,因為它忽視了制度的建設和完善。
最核心的制度建設是什么?當然是干部選拔任用制度,F(xiàn)行制度以及實踐中的種種缺陷,嚴重影響了選人用人的公信度,不僅群眾中存在不滿,干部隊伍也一樣。
本人并不反對破除“一刀切”,但其前提是“擇優(yōu)”,切實做到留用真正優(yōu)秀的人才,這樣不僅體現(xiàn)了制度效率,而且體現(xiàn)出更高層次的公平。“一刀切”雖然缺乏效率,但起碼體現(xiàn)出低層次的公平,從這點看,它也算得上是個“次優(yōu)”方案,屬于沒有辦法的辦法。擇優(yōu)機制不健全時匆匆破除“一刀切”,投機鉆營者留任的幾率可能更高,不僅喪失效率,而且犧牲了低層次的公平,相信這是大家最不愿意看到的結果。需要說明的是,“一刀切”并非帶壞官場風氣的罪魁,其最大的問題是人力資源的浪費,這可以通過其他方式來解決。
“低職高配”:警惕成為普遍預期
近年來,一些地方為穩(wěn)定縣級主要領導干部隊伍,相繼實行“低職高配”制度,出現(xiàn)了不少“副廳級”縣官。有人把“低職高配”視為破解“天花板”困局的招數(shù)之一,我對此不以為然。
首先,這一招數(shù)沒有普遍應用價值。既然針對“主要領導干部”,那就意味著“低職高配”只能惠及少數(shù),身陷“天花板”困局的主要不是這些人,且主要領導干部還享有“退居二線”的過渡期。對于副職,可以通過“常務”頭銜解決正職級別,但幸運者顯然更少。如果一項制度設計只幫助少數(shù)人突破困局,而且人為拉開本來不大的差距,就有可能加劇多數(shù)人的心理失衡和積怨。其次,社會上對副職太多反映強烈,減少副職也是中央的既定政策,不知道嘗試“低職高配”的地方怎樣處理職數(shù)限制,也不知道副廳長兼任縣委書記會對廳級班子的運作產(chǎn)生什么影響。但有一點應該明確,“低職高配”會有連鎖效應,用它破解“天花板”困局還需要系統(tǒng)考慮。第三,用“低職高配”破解“天花板”困局不可持續(xù)。人們之所以從“低職高配”中看到一絲曙光,恰恰是因為這種現(xiàn)象不普遍。如果作為一項政策出臺,那么可以設想,“低職高配”就會成為一種普遍的心理預期。下一個問題是,滿足這種預期的空間到底有多大?如果通過取消副職職數(shù)限制擴充空間,時間一長,大家又會在“高配”的職位上扎堆兒。這也就是說,“高度”提升了,但“天花板”依然存在,“困局”依然存在,而社會卻為此付出了巨大代價。這就如同把官員的“59歲現(xiàn)象”歸罪于60歲退休制度一樣,我們把退休年齡提高到70歲,所看到只能是“69歲現(xiàn)象”。
破解之道:選拔任用機制需突破
破解“天花板”困局,關鍵要在干部選拔任用機制上做文章。不可否認,有關部門在改進干部選拔任用機制上付出了不懈努力,做出一些有益的探索和創(chuàng)新,也取得了積極的進展。但上述調(diào)查結果表明,現(xiàn)行機制及其實際效果,并未獲得廣泛的認可和贊同。一個“學習型組織”應該反思:我們努力的著眼點、方向、范圍是否值得改進?是否需要一些突破性措施?
適合國情的“官”“僚”分途應該被提上日程。這里的“官”指政治家,“僚”指職業(yè)公務員,各自應有不同的職業(yè)生涯發(fā)展軌道。在美國,如果選擇進公務員隊伍,其最高級別約等同于我們的副廳級;如果選擇公務員隊伍中的某一類如文書,那直到退休也還是文書。如果對文書的職業(yè)前景不滿意,可以報考其他職類;如果覺得最高副廳級有點屈才,可以辭職競選州長、市長。當然,努力之后失敗只能自認倒霉。有了這樣的認知和心理預期,大家就不會那么浮躁,浮躁鉆營也沒有用。從中可以得到一個啟示,既然“組織”主導的選拔任用機制消弭不了怨氣,那何不“賦權”于老百姓?中央致力于推進民主化,強調(diào)干部提拔以民眾滿意、民眾擁戴、民眾評價為主要依據(jù),組織部門應該在這方面做好文章,實現(xiàn)觀念突破和制度創(chuàng)新。
(摘自《人民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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