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這個階段,似乎停滯不前。但這件事情最終被外界廣為關注且受到中央領導的重視,源于一位記者和他的一篇文章。
孫春龍:當時就是直覺吧,我懷疑說這個是不是有瞞報。
孫春龍,《瞭望東方周刊》社會新聞調查部主筆,鑒于長期從事輿論監(jiān)督報道的經驗,一個數(shù)字引起他的高度警覺。有報道稱,8月3日,搜救人員在婁煩縣尖山鐵礦跨蹋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9名遇難人員遺體。對于9這個數(shù)字,孫春龍十分敏感。
孫春龍:因為我以前也接觸過類似于瞞報的這種事件,一般瞞報的話盡可能就比如10是一個數(shù)字,是一個坎,對事故的認定有三個坎,死亡三個人、十個人、三十個人,三十個人以上就是特別重大,十個就是重大,這樣一個坎,每個坎處理的程度都不一樣,所以有時候八個、九個人這樣的話就感覺到馬上接近這個數(shù)字,第一反應可能是是不是有瞞報的這種嫌疑。
此后,孫春龍喬裝打扮,開始實地調查情況,得到了當?shù)赜鲭y者家屬的密切配合。
孫春龍:晚上住的時候沒有趕去住賓館,因為住賓館肯定毫無疑問,你要登記身份證,一有外地的馬上就會傳到公安局去,我就是和遇難者家屬在大街上有幾分鐘的步行,一個走路,馬上他就接到電話,說你旁邊和你一塊走的那個小伙是做什么,家屬也反映很快,說是給我們裝修房子的人,這樣就把他騙過去。然后在賓館的時候也是有非常驚險的一個事情,我跟好多家屬在一塊,我正采訪的時候,馬上有個家屬跑上來說鎮(zhèn)上的領導來了,我趕快把采訪擺設的,家屬也是幫我全部,各個分攤,放到衣服里面,塞到被子里面,馬上就分開,讓我躺在床上裝著沒事,他來轉了一圈就走了,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地方。
孫春龍確認在此次事故中有不少于41人死亡,并紀錄了詳細的死亡名單。
孫春龍:好多家屬其實是面無表情的,我就感覺那種悲痛他不是說用那個哭聲去向你表達的,他那種失望,不是說見了你記者就嚎啕大哭一句,說你要給伸冤,沒有,沒有那樣的表現(xiàn),我問一句他說一句,但是我真能感受到他那種悲痛。
之后,孫春龍的搭檔王曉開始以舉報人的身份向各級安監(jiān)部門打電話進行舉報。
孫春龍:感覺最大的就是婁煩縣,當?shù)氐男麄鞑坑腥司驼f,11個人,我們這個事情都已經處理結束了,你們就不要來了,就很明確地這么跟我說,我就感覺到他一個人不希望記者去,而且明確告訴你就是11個人。
8月28日,《瞭望東方周刊》刊登了名為"婁煩,被拖延的真相"的報道。文中提供了由遇難家屬提供的41名遇難者名單。在后來的反饋中,孫春龍得知,事情已經轉交給山西省政府,由當?shù)卣樘帯?月14日,孫春龍在博客上發(fā)表了 《致山西省代省長王君一封信》的舉報信。
"我當時想著這是一種方式,而且博客這種傳播是一種有效途徑,因為我寄信的話他不一定能看到,但是我發(fā)博客的話我相信他會能看到的,是一種有效途徑,我希望他能看到這個東西。"
博客發(fā)出之后被迅速大量轉載,傳播速度非?欤钡襟@動了中央領導。中央領導迅速做出成立調查組進行核實的批示。9月18日,孫春龍參與到"8·1"事故核查指導組。并旁聽指導組的調查會議,會后,孫春龍感到了壓力。
孫春龍:在這個會議上,而且是當?shù)厝艘脖容^多,他們馬上一個人一說群體都附和,就是這樣一個過程。當然這時候安檢總局的領導說了讓我非常尊敬的幾句話,一個是即使這個事情認定為自然災害,領導該處理的也要處理,不要說由于是自然災害,這個事情你們就可以不去處理,這是一個。另外,這個事情至于有沒有瞞報或者是其它的事故性質,不是現(xiàn)在可以說的事,等調查之后我們再說。包括在這個事情上,那么多人還埋在下面,需要不需要再清理,當?shù)亟o出的理由是專家說了,在挖的時候還存在危險,可能搜救人員會遇到安全的威脅,因為可能會造成繼續(xù)的垮塌,很清楚,不挖,誰也說不清楚下面有多少人,如果這個事情定為自然災害或者他沒有瞞報,我就可能大部分失實,就這樣一個過程。那時候我就感覺到我只能聽吧
記者:9月23號,在國務院事故調查組指導組的介入下,當?shù)卣推髽I(yè)對現(xiàn)場進行再度挖掘,這次行動的目的是為了搜尋遇難者的遺骸,徹底查清遇難者人數(shù)。
若要解決對遇難者人數(shù)的爭議,惟有徹底對現(xiàn)場的清理。為此,國務院調查組力排眾議,重新啟動挖掘工作,并在現(xiàn)場做出周密安排,清理專用逃生道,設置24小時專人監(jiān)控,以及采用照明、拉網等一系列措施。在整個挖掘過程中,未發(fā)生二次垮塌等次生災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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