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黨和政府的關懷下,麗江人邁出了震后崛起信心重樹的第一步,和麗江人一樣,四川人的信心重建同樣卓有成效。作為政府,該對災后重建的標準和思路定下什么基調呢?一步到位、一般就好還是縫縫補補就行?是著眼于簡單的恢復到震前水平還是放眼長遠借機提升規(guī)劃和建設水平?麗江人給出的答案:超前規(guī)劃,拒絕中庸之道。也許可以給四川震后重建帶來有益的啟示。
6月的麗江,游人如織。
記者乘坐的出租車行駛在漂亮的香格里大道上,黑瘦的納西族司機陳玉平,一邊和從災區(qū)來的記者聊地震,一邊努嘴瞟向窗外,“麗江地震后,我們過上好日子,全靠這條致富路。”
陳玉平口中的“致富路”,即是現(xiàn)在麗江新城的核心主干道——香格里大道。
在這位納西族司機淳樸的意愿里,連接機場、景區(qū)的大道,每天給麗江帶來了數(shù)以萬計的游客,讓陳玉平一家,從地震前的低保戶,一躍成為現(xiàn)在月入四五千元的中等收入家庭。
而在麗江市市委書記和自興的計劃中,這條大路所承載的任務絕不僅僅如此:除連接震后的麗江與世界外,這位“野心勃勃”的市委書記還希望,寬50米、長3.4公里的香格里大道,能為震后經濟陷入窘境的麗江,扛起招商引資的大旗。
這位市委書記12年前的堅持,和現(xiàn)在四川汶川地震后的重建思路不謀而合——四川省委書記劉奇葆16日會見鐵道部副部長陸東福一行同樣指出:災后恢復重建,鐵路交通等基礎設施要先行。我省震后敲定的首個恢復重建的項目,就是遭受嚴重破壞、連接都江堰到震中汶川的都汶高速——發(fā)展信心、重建決心由此可見一斑。
交通先行
力排眾議 小縣城修起大公路
5·12汶川地震后,四川災區(qū)道路、橋梁多數(shù)被毀,救援大軍除與死神賽跑外,更要和不斷塌方、斷裂的道路爭時間:都汶高速震斷,213國道受阻,救援部隊和物資都在“交通”問題上犯了難!斑@和當時麗江的情況是相似的。”納西族司機陳玉平說,1996年麗江地震后,原本就狹窄的鄉(xiāng)間道路在受損后,更不符合大型車輛的通行要求。
“古城救災物資的搬運基本靠拖拉機!标愑衿秸f,地震后,當時還在讀書的他第一時間沖出搖晃的房間找家人,之后,幾乎全麗江縣城能調運的拖拉機都成了救災專用車,“就像全四川征調挖掘機一樣。”他還記得,拖拉機噪聲大、載重少、速度慢,“跟迫切的救災需要有些脫節(jié)!
完成最初的救援和安置后,道路建設的計劃書擺上了現(xiàn)任麗江市市委書記和自興的案頭!敖ㄏ愀窭锎蟮,當時很多人是反對的”,和自興停頓了一下說,在大多數(shù)麗江人的心目中,花1億元,在一個偏遠的小縣城修大公路,無異癡人說夢,“有好大爭功之嫌”。
盡管距那場地震已經12年,但和自興依然清晰地記得,當時籌措恢復重建資金時有“三個五”計劃,即政府撥款5億、銀行貸款5億、招商5億。“孰料,”和自興言語中透出歡快,“以地生財”的超前思路,讓耗資1億的香格里大道建成之初,就為麗江政府集結了17個億的招商引資項目,其中,云南第一家五星級酒店摒棄省會、落戶麗江,更讓115萬麗江人驕傲無比。
乘坐陳玉平的出租車,道路兩旁上百家的氣派酒店和成蔭綠樹從記者眼前一晃而過,憨厚的納西族小伙面帶微笑冒出一串納西腔,記者費力地聽懂了,“地震后,政府準許我這個低保戶無息貸款買出租車……以前嫌路太寬,現(xiàn)在還怕路不夠用!背鲎廛嚬残旭偭耸畮追昼,一路暢行無阻——和遇見溫和的納西人發(fā)脾氣一樣,在麗江遭遇大堵車,同樣是不可思議的。
超前規(guī)劃
新麗江拒絕中庸 一步到位
“我相信,四川地震災區(qū)的重建一定會更快更好!焙妥耘d援引重災區(qū)北川異地重建的例子,打開了話匣!巴频怪貋,無疑是一步到位的最好方式!边@位致力于保護古城10多年的納西書記,一再向記者強調“超前”二字,在他看來,麗江重建取得的成績,和超前思維有莫大關系。云南和四川少數(shù)民族很多,旅游產業(yè)活躍,部分偏遠山區(qū)落后,“災后重建面臨的很多問題,其實都是類似的!
在重建麗江的方案中,和自興記得,當年共有3種聲音:“一步到位,推倒重建”、“加固修復、選擇中庸”、“敲敲補補、隨便修復”。在當時的領導班子中,大多數(shù)人是傾向保守的“中庸之道”的,“省錢省事,但是沒有了長遠眼光,以后的發(fā)展就必然會受限!逼つw黝黑的和自興陷入回憶。
“這是一道最難的關”,和自興說,力排眾議選擇最具風險的“一步到位”方案,讓不為人知的古城麗江走上了一條“向頂級旅游城市邁進”的道路,反對的聲音也很快被成果湮沒了。和自興還記得最讓他感動的一幕,最初的古城金融街“東大街”拆遷做出樣子后,古城老百姓開始大張旗鼓地自發(fā)拆遷,“當時,古城到處是煙塵和木料,”老百姓“舍家為城”的壯舉,讓頂著巨大壓力的和書記欣慰地笑了。
以地震為契機,徹底拆除原有的與古城風貌不協(xié)調的磚混建筑進行拆遷改造,在和自興的心中,是一件讓他在10多年后回過頭看還能自豪的事情。和自興同樣認為,汶川地震中毀損嚴重的旅游資源里,同樣暗藏機會,“地震遺址等不可復制的資源,誰說不會成為下一個機會?”
記者面前擺著一份地震后重災區(qū)彭州重建旅游的方案,有意識地外遷居民,保留地震原貌和遺址,計劃建造地震公園或地震博物館等也擺上了議事日程。
超高標準
房屋重建 拒絕豆腐渣工程
現(xiàn)任麗江市建設局局長年繼偉,地震后被任命為災后重建指揮部辦公室主任,參與了抗震救災的大部分工作,包括災后重建!拔腋疫@樣說,麗江沒有豆腐渣工程!”說這話時,年繼偉直了直腰板,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他說,地震時,完全垮塌的房屋基本都是農村的土坯房。早在1978年,麗江的房屋就是按照8度設防來修建的,1992年,建設房屋又改為9度設防!翱梢赃@樣說,麗江的房子是經受住地震了的!蹦昀^偉肯定地說,1996年之前,麗江的房屋只有2棟使用預制板,但接頭處、墻頭,橫梁都得用鋼筋焊死。地震后,經過專家評定,房屋再次按照8級設防來修建。高標準修房,已經成為貫穿麗江建設的靈魂。與此同時,當年恢復重建時,大部分原地重建,一小部分異地重建。需要異地重建的主要原因是,原地地質條件已經不適合再修建房屋!拔覀兊姆孔涌8級地震,沒什么好怕的。”一位開出租車的納西族小伙子說,全城的人幾乎沒有一個懷疑自己的房子不過關。
交談中,年繼偉屢次提到,要建經得起地震沖擊的房屋,唯有提高房屋修建質量。當然,要修建房屋,勢必建材現(xiàn)行。無論是麗江還是四川,災后重建無疑要修建房屋?刂平ú牡臐q價,做到供需平衡,是修建房屋最基本的條件。年繼偉一早就考慮到建材的重要性,于是開辟了專門的建材廠,擴大生產能力,這讓麗江的建材市場基本趨于正!,F(xiàn)在,四川的重災區(qū)要重建,比當時麗江重建需要更多的建材,年繼偉說這是個不可小視的問題。而記者獲悉,我省已經有了這方面的規(guī)劃。
建言四川
建筑設計可突出民族風格
今天的麗江城已經舉世聞名,但提起反思,年繼偉毫不避諱,“最大的遺憾就是當時沒有考慮到設計風格!痹诨謴椭亟〞r,群眾們心情都很急迫,以至于在修建房屋時,沒能反映出民族特色,建設方面沒有突出民族風格。年繼偉說,四川跟麗江有不少地方相似,旅游產業(yè)活躍,少數(shù)民族居多,部分偏遠地區(qū)貧窮。尤其是北川羌族文化和麗江的納西文化接近,雖然民族習俗不一樣,但在重建時,一樣可以像麗江一樣,突出它厚重的歷史文化和人文精神。臨別時,年繼偉還念念不忘這最大的遺憾,他希望四川在恢復重建時,能夠考慮到這些因素,將現(xiàn)代化與本身的歷史文化發(fā)揮到極致,不要給自己留有遺憾。
□記者手記
吸引游客的武器
便利的交通
在麗江,有一段有趣的打車經歷。從古城乘車去官房酒店,約行程1.2公里后,目的地出現(xiàn)在街對面,正欲開門下車,納西族女司機卻像沒看見似的,繼續(xù)朝前開。記者正欲發(fā)作,出租車已停在了前方路口一個待轉彎道,然后,右轉彎駛回酒店,并將記者一直送到了大堂門口。我笑著問司機,是不是想繞路多收錢,納西大姐好脾氣地指著“2.7公里”的行程表,“麗江出租3公里內都是7元錢!
麗江是沒有出租車公司的,司機個個都是個體戶,但出租車司機絕不繞路,空車滿街跑,打車容易,服務良好,每個司機都會蹩腳的普通話,偶爾還能冒幾句外語。公交車更是二三分鐘就有一班,四通八達,絕對有座位。在站臺問路,師傅會笑瞇瞇地停下車,熱情地給你講半天,直講到你不好意思:麗江司機和售票員罵人,就像在麗江打不到車或堵車一樣不可思議。
溫和、便利、老實的交通,或者是吸引游客的秘密武器。(華西都市報 特派記者 鐘蓉 蹇易 麗江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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