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倩:當(dāng)時班禪十世大師他是多大歲數(shù)?
降邊嘉措:21歲。
董倩:您呢?
降邊嘉措:我也是,我們同歲。
董倩:您會在翻譯的時候,觀察一下跟您同齡的這位班禪大師是什么樣的反應(yīng)嗎?
降邊嘉措:當(dāng)然會了,這個本能的,本能的就是那個。班禪很自信,班禪就表示關(guān)心,當(dāng)時他對達賴表示關(guān)心,他說感謝在這次,總理的政府工作報告里把達賴和西藏上層反動集團分開,就是說歡迎達賴回歸祖國,回到祖國懷抱,然后就是說,他說我們是教友,和達賴我們是教友,是宗喀巴弟子,所以我感到非常欣慰,感謝中央這么理解西藏人民,理解達賴?yán)铮乙蚕M_賴能夠擺脫反動分子的控制,能夠早日回到祖國大懷抱里來,和西藏人民一起建設(shè)新西藏。
董倩:這是您第一次為十世班禪做翻譯?
降邊嘉措:不是,翻譯是做了。是小的翻譯。
董倩:這是大場面?
降邊嘉措:大場面是第一次。就是那次會上,為總理做了兩次翻譯,一個是接見班禪,再一個接見十個自治州的,藏族除了西藏以外,還有十個自治州,藏族自治州,總理單獨接見十個自治州的州長,我當(dāng)?shù)姆g。他講的還是西藏的問題,就是說第一西藏現(xiàn)在發(fā)生的這種反革命,大家要相信,在黨中央和毛主席的領(lǐng)導(dǎo)下,一定能平息這個叛亂。
解說:1959年參與周總理接見班禪的會面之后,降邊嘉措正式開始為班禪擔(dān)任翻譯,而班禪也把這位和自己同歲的青年翻譯稱為波拉,波拉在藏語中是對朋友的昵稱。
董倩:那再后來,您又為十世班禪大師做了多長時間的翻譯,前后一共?
降邊嘉措:后來一直到1962年,1962年,他給中央寫匯報的時候,我一直給他擔(dān)任翻譯。
董倩:從1959年到1962年這段時間,您在什么場合下,會給班禪大師做翻譯?
降邊嘉措:因為班禪大師一直沒有專職翻譯,他需要干什么的時候,因為我們是在民族出版社,就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管,就調(diào)我們?nèi),比如說他要談個什么事情,他有什么材料翻譯,我們就去。
董倩:您主要參加什么場合的翻譯?
降邊嘉措:我主要就是人大政協(xié)的會議。
董倩:您會不會多多少少把班禪和達賴做個比較,因為您畢竟和他們面對面的親身接觸過?
降邊嘉措:是,達賴和班禪他性格也不太一樣,達賴性格內(nèi)向,比較沉靜,班禪大師是好動,不好靜。他思想有時也是火花閃出來,8因為達賴也比我只大三歲,他是1935年生的,只比我大三歲,班禪我們是同年人,然后一直也有一些交往,所以也是,這種經(jīng)歷也是,
董倩:您很幸運,因為在那么年輕的時候就給達賴和班禪兩位宗教領(lǐng)袖做過翻譯,這段歷史恐怕不是誰都能有的?
降邊嘉措:對。
降邊嘉措:我自己出身貧寒,才上過小學(xué),然后當(dāng)了解放軍以后能夠為他們翻譯,而且我感到非常榮幸,真的充滿了一種翻身解放的自豪感。
解說:1938年,降邊嘉措出生在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的巴塘縣,家中有兄妹七人,父親在外謀生,母親帶著7個兒女艱難度日。
董倩:童年的生活在記憶中是什么樣的?
降邊嘉措:我的童年還是比較苦的,因為我家里比較苦,然后我父親早就出去了,我媽媽帶著我們兄妹7個人,3個男的4個女的。
董倩:小的時候家里的經(jīng)濟狀況是怎么樣的?
降邊嘉措:我們家沒有土地,然后我們家也是外來戶,我們就租地主的房,那個地在那兒種地,交稅,交地租,日子很苦。
董倩:我想了解一下您所呆的那個地方,巴塘縣,那個地方的地理環(huán)境。
降邊嘉措:那個巴塘,就是我們就在金沙江邊,當(dāng)時說是四省交界,四省交界,當(dāng)時有西康省、有云南省、還有西藏、往東南角就到了青海,雖然是古道的必經(jīng)之路,所以我們那個地方就是說,民族,多民族融合,多民族的文化在那里交匯。
董倩:那您說什么語言呢?
降邊嘉措:藏語為主,但是漢語在那兒也很流行。
董倩:除了藏語和漢語之外?
降邊嘉措:其它的我不懂,有納西,那些我不懂,那些是商人們懂。
解說:身處巴塘這個交通要道上的驛站,降邊嘉措從小在多民族的語言環(huán)境中長大,7歲的時候,降邊嘉措進入巴塘縣小學(xué)讀書。
董倩:學(xué)的是什么?
降邊嘉措:學(xué)的時候就是跟內(nèi)地一樣,就是學(xué),那時候漢語叫國文,就是跟內(nèi)地的課本完全一樣,就是內(nèi)地的小學(xué)一樣,就叫邊疆小學(xué),而且我們名字很大,國立邊疆小學(xué),巴塘小學(xué)。但是那時候,因為有民族矛盾,很多頭人的孩子不愿意上學(xué),我和我的哥哥當(dāng)學(xué)差,什么是學(xué)差,藏族地區(qū)差事很多,有馬差、有地差有什么差,后來一些頭人他不愿意讓他的孩子,他怕讓漢人同化了,或者讓漢人以上學(xué)名義把他劫持到內(nèi)地去,他害怕,有民族隔閡,當(dāng)時國民黨勢力又很大,又對抗不了,他就說,我找一個差夫,代替我的孩子學(xué)習(xí),
解說:1949年12月巴塘縣宣布和平解放,1950年6月解放軍到達巴塘縣,這一年降邊嘉措12歲,小學(xué)畢業(yè)后,他沒有繼續(xù)讀書而是參加了解放軍。
董倩:那時候才12歲,那為什么那么早就會參軍?
降邊嘉措:剛好解放軍到了我們地方,我哥哥參加了人民解放軍,他就說走吧,跟著解放軍走。
董倩:您對于解放軍當(dāng)時有了解嗎,您知道這是一個什么樣的隊伍?
降邊嘉措:沒有。
董倩:您的未來,如果您進去的話會怎么樣?那您就敢冒然進入?
降邊嘉措:那時候我哥哥在,我哥哥動員我,哥哥有點知識,說是解放軍比國民黨好,當(dāng)時巴塘還有地下黨,我哥哥是地下黨的外圍組織,動蕩民族侵略同盟的成員,所以他就是還是跟著共產(chǎn)黨跟著解放軍,咱們才有出路。
董倩:解放軍的隊伍是什么時候進入到巴塘的?
降邊嘉措:解放軍的隊伍是1950年6月,我記得很清楚,1950年6月。巴塘呆了一年多。前前后后。
董倩:突然來了一群外來的人,而且這群外來的人是一群軍人,那對于您那么小的時候,會有一種什么樣的沖擊。
降邊嘉措:有感受,那時候我雖然小,當(dāng)時我見過三種軍隊,一種是藏軍,就是西藏地方政府的軍隊,他很野蠻,就是那個燒殺搶奪,他們經(jīng)常沖突,就是部落戰(zhàn)爭,他們沒有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他們過江來騷擾一下,打一下,打了就走。然后就是國民黨的軍隊,國民黨的軍隊也有普通士兵,當(dāng)時也是貧苦,拉壯丁來的。但是他整個思想上,他就是蠻,就叫蠻子,像我媽媽,他就罵人,蠻婆娘。但是解放軍來了以后,就是藏胞,藏族同胞,我們藏族兄弟和藹可親,當(dāng)時解放軍并不富裕,當(dāng)時公路沒有通運輸跟不上,自己帶著吃的,然后我第一次吃的花生米就是解放軍給我的,所以印象特別深,就吃花生米,哎呀,當(dāng)時我說這是什么東西呀,那么香,給我。
降邊嘉措:他們自己很少,給我一把,后來我說跟著這樣的人走還是可以的,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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