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正讀小學三年級,剛開始學寫作文。老師布置了一篇作文《購物》,小女寫好后讓我?guī)兔斎腚娔X打印出來。我看到其中一些“說法”與實際情況不符,就沒跟已經(jīng)入睡的小作者打招呼而擅自作了改動,結果第二天早上惹得小女老大不高興。
我修改的地方,一是進商場側門之后右邊本來沒有什么售貨柜臺,而小女卻寫成了“化妝品分區(qū)”;二是兒童服裝本在樓上四層,可她卻寫到了一層;三是當時購物時并沒有手推車,而她卻寫了把衣服放進購物車。另外還有一小段說到食品超市,記得我們當時并沒有去?僧斘蚁蛐∨赋鲎魑闹胁环蠈嶋H情況的幾個地方時,她卻回答說:編唄!還振振有詞地說:那么大的商場,還能沒有手推車、沒有食品超市?后來問起小女是誰讓編的,她閃爍其詞,讓人也鬧不清楚到底是老師還是她自己或者別人。
這件事不禁讓我思考起小學生作文的方向性問題:是倡導寫實還是鼓勵編造?我非常困惑,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從小所受的學校教育,使我對下筆作文內容的真實性比較在意。工作之后從事新聞工作,更體會到真實性是新聞報道的生命。我之所以改正小女的作文,是因為她寫的是記敘文,屬于寫實的范疇,而既然是寫實,就應該老老實實地有一寫一、有二寫二,不能胡編亂造。如果從小寫作文養(yǎng)成了編造的習慣,以后怎么得了?什么事情,自己不去了解、學習,根據(jù)道聽途說或者憑空想象,當然也可以寫出一篇篇優(yōu)美動人的文章,可這樣的文章失去了真實性的依托,不等于騙人嗎?近年來屢屢發(fā)生記者編造假新聞特別是新聞細節(jié)的丑聞,該不會與動輒編造的作文習慣沒有關系吧。
當然,我也懂得文章不光有寫實的記敘文,還有散文、議論文甚至小說等其他文體。事實上在自小開始的作文訓練中,一直貫穿著寫實與寫虛(編造)兩條主線,后者似乎有著越來越強的生命力。近年來聞名全國的高考滿分作文《患者吳誠信的就診報告》、《四幕劇》等不就都是“瞎編”的嗎?1999年全國作文題“假如記憶可以移植”也是“編造”導向,并且還明確說明“寫作時可以大膽想象”。那兩位“少年作家”郭敬明、韓寒,不也是憑著“編”小說揚名立萬嗎?實際上高考作文和社會氛圍實實在在地鼓勵“編造”作文。
我很困惑,如果禁止小學生寫作文胡編亂造,就一定是好事嗎?比如前面小女“編造”的購物車和食品超市,其實也可以視為“合理想象”。都說小孩子的想象力不能扼殺而應該鼓勵,那么我強制她呆板地寫實,豈不是在扼殺她的想象力和自由發(fā)揮?(鄭根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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