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組團中央風波
另一場更大的糊涂案接踵而來。
胡耀邦回到北京休養(yǎng)不到一年,還沒過幾天平靜日子,“文化大革命”就開始了。1966年6月3日,劉少奇、鄧小平主持召開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決定把北京市所有中學的“文化大革命”運動交給團中央領導,要團中央派出工作組,以便領導運動健康有序地進行。
當時胡耀邦在北京休養(yǎng),并不主事,雖然仍兼團中央第一書記,但主事的是常務書記胡克實。胡克實參加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后,團中央立即抽調(diào)了1800多名團干部,組成300多個工作組,迅速派到了各所中學。當時誰都沒有想到,毛澤東卻說“工作組犯了方向路線錯誤!倍以秸f越嚴重,說“工作組鎮(zhèn)壓了學生運動!薄皻v史上只有國民黨、北洋軍閥才鎮(zhèn)壓學生運動。”“團中央應站在學生一邊,但卻站在了鎮(zhèn)壓學生一邊!庇终f:“凡是鎮(zhèn)壓學生運動的都沒有好下場。”
有人說“三胡(指胡耀邦、胡克實、胡啟立)是糊糊涂涂犯了錯誤,”毛反駁說,“三胡不是糊糊涂涂,是清清楚楚!泵珴蓶|這些話的意思就是團中央和胡耀邦等是自覺地犯了鎮(zhèn)壓學生運動的方向路線錯誤,根本不能原諒。這就把團中央和胡耀邦等人置于了死地,置于“文革”運動首當其沖的地位,加上當時中央文革小組一幫人的煽動,大批造反派一齊向團中央沖來,團中央遭到了滅頂之災。
隨后,參加中學文革工作組的大批團干部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毒打和沖擊。就在大家滿腹委曲,思想不通,人人自危,惶恐萬分的時候,1966年8月13日晚上,某中央常委在工人體育場數(shù)萬人的群眾大會上講話,說代表毛主席和黨中央宣布改組團中央書記處。
當時決定改組的單位,都是指已經(jīng)成了敵我矛盾性質(zhì)的單位,這就意味著毛主席和黨中央認為團中央書記處是階級敵人了,誰還敢不同他們劃清界限?誰還敢不起來造他們的反?于是團中央機關干部也都紛紛起來造反,胡耀邦等人則一個個被關進了“牛棚”,失去了人身自由。
這又是一樁糊涂案。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第一,毛澤東和黨中央決定改組團中央書記處,這是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若只在批判錯誤路線的群眾大會上,宣布一口頭決定,顯然是極不嚴肅的。第二,對這樣嚴肅的事情,中央在事先和事后從未發(fā)過正式文件,只有口頭宣布。第三,這位中央常委8月15日到團中央機關全體人員大會上講話,講到為什么改組團中央書記處時,他說:“這幾年團中央工作中存在的問題是,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舉得不夠高,群眾路線走得不夠好,過去的工作中有些缺點和錯誤,這次文化大革命中又犯有錯誤,壓制了中學紅衛(wèi)兵運動!眻F中央這幾條錯誤,都屬于人民內(nèi)部矛盾性質(zhì),絕對不能得出必須改組的結(jié)論;但中央宣布改組時,又有保護和慎重對待之意,大家能跟誰去辯論,去說理呢?
耀邦嘴邊上經(jīng)常掛著的兩句話是:能不能實事求是,敢不敢實事求是。他更強調(diào)的是敢不敢實事求是。因為在某些情況下,敢于實事求是要付出代價。被關“牛棚”期間,他為外調(diào)的人寫了上百份證明材料,他寫證明就如同給干部作鑒定一樣,先寫優(yōu)點、功勞,再寫缺點、錯誤,對每一位被調(diào)查的干部都是一分為二、實事求是,從不受造反派給外調(diào)對象扣的什么帽子的影響。
由于堅持實事求是,不承認對他的誣陷,他挨了不少批斗和訓斥,吃了許多苦頭,甚至被毒打得走不了路,抬不起胳臂。盡管如此,他卻至死不悔,鐵骨錚錚。他認為不實事求是,終究是要失敗的。他說,毛澤東要打倒劉少奇,打了十年也未能打倒,這不是說毛澤東本事不大,而是他違背了實事求是。他還曾說過,“四人幫”說我們團中央執(zhí)行了一條反革命修正主義路線,我們不承認,因為這根本就是誣蔑,我們團中央書記處包括我在內(nèi),本事就這么大,沒有本事制定另外一條青年工作路線,只能執(zhí)行毛主席的路線。(作者系胡耀邦任團中央書記時的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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