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圣誕節(jié)這一天,占據(jù)英國各大報刊乃至重要英文媒體頭條的不是圣誕老人,而是英國劇作家、2005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哈羅德·品特。因為就在平安夜悠揚的鐘聲中,他孑然而去……
2008年12月26日,倫敦西區(qū),沉默的觀眾。品特的經(jīng)典戲劇《無人地帶》在這里上演……英國人以這樣的方式,向自己的戲劇大師致敬。
與不少諾貝爾獎獲得者一樣,品特也是猶太后裔。他于1930年出生,兒時在倫敦東區(qū)的一個工人聚居區(qū)里度過,周圍充滿了肥皂廠散發(fā)出的難聞氣味。幼時的經(jīng)歷、排猶思潮以及二戰(zhàn),讓他對危機四伏環(huán)境下的人際關(guān)系有著獨特的體驗。
品特12歲在倫敦上小學時,就開始接觸戲劇表演,從此立志從事戲劇業(yè)。他的父母都是普通勞動者,卻非常理解和支持他。品特回憶道:“那年我14歲,一天夜里,我在廚房里寫詩,當時我正和一個女孩處在熱戀之中——我這個人相當早熟。長夜難眠,我含淚寫著傷感的詩篇。早晨6時左右,我爸爸進來了,他正準備去上班,他是一名裁縫,總是在早晨6點半離家,下午6時30分才回來。我爸爸這時問:‘你為什么不睡覺?’ 我傷感地抬起頭說:‘我在寫東西!f:‘讓我看看!眠^去看了看說:‘很好,繼續(xù)寫!被蛟S正是這樣的鼓勵,給了小小少年自信和勇氣,最終攀上了文學創(chuàng)作的高峰。
青少年時期的品特頗具叛逆、反抗的個性。18歲時,他就讀于皇家藝術(shù)學院,因為戲劇見解和學院中師生不同,于是假裝神經(jīng)崩潰而退學。
1957年,品特寫了第一個劇本《房間》,之后進入創(chuàng)作的活躍期,接連寫出《生日晚會》、《看管人》、《歸鄉(xiāng)》等幾部代表作,成為繼蕭伯納之后英國最重要的劇作家。有人把他劃歸于貝克特那樣的“荒誕派”,而他卻自稱是“威脅喜劇”,因為其作品強調(diào)了一種普遍存在的“威脅”,這種威脅既來自外部,也來自自身。
瑞典文學院的頒獎詞說品特“揭示了日常閑聊中隱藏的驚人危險,并強行打開了壓抑者封閉的空間”;《紐約時報》圣誕節(jié)當天的紀念文章則說他“擅長發(fā)現(xiàn)日常生活中的不祥之兆和平靜中的噪聲,這種天才使得他成為最具影響力的劇作家,并且被其同代人所模仿”。
品特的作品被視為戰(zhàn)后英國最激進的先鋒戲劇,盡管如此,卻并非曲高和寡。英國是莎士比亞的故鄉(xiāng),一般民眾都把看戲視為重要的生活內(nèi)容,光是倫敦就有近百家劇院。品特的戲有時不為倫敦西區(qū)的正統(tǒng)戲劇標準所接受,觀眾卻愿意掏錢買票看,加上他懂得利用廣播電視的渠道廣開門路,因此他在商業(yè)上也大獲成功。
中國觀眾對品特并不陌生,其作品《情人》和《背叛》被反復搬上國內(nèi)舞臺,尤以1992年趙屹鷗導演的上海青藝版《情人》最為火爆:上海演了45場,國內(nèi)巡演300多場。當時正值鄧小平的南方談話發(fā)表,上演該劇幾乎被境外媒體看成是“改革開放”的一個信號。
2001年末,品特被診斷患了食道癌,一向堅強的他也感到十分無助。妻子和大夫都鼓勵他與病魔搏斗。有一次做化療時,一位護士輕輕地說了一句:“這些癌細胞,它們怎么忘記死了?” 品特為這種表述深深打動,于是便寫了一首詩,題為《癌細胞》,發(fā)表在2002年3月的《衛(wèi)報》上。詩中寫道:“我希望看到我的腫瘤死去/一個忘記去死的腫瘤/可它正打算謀殺我……”——盡管他最終沒能殺死癌細胞。
除了戲劇,品特對政治的熱衷也是眾所周知的。2002年10月和2003年1月,他兩次在英國國會發(fā)表反戰(zhàn)演講。2003年,他出版詩歌選集《戰(zhàn)爭》,抗議美國發(fā)動伊拉克戰(zhàn)爭,并因此獲得了下年度的威爾弗雷德·歐文獎。2005年3月,他宣布終止戲劇創(chuàng)作生涯,集中精力從事政治活動。由于身體欠佳,品特沒有去斯德哥爾摩出席諾貝爾獎頒獎典禮,只是通過錄像發(fā)表獲獎感言。他強調(diào),“入侵伊拉克是強盜行徑”,“美國總統(tǒng)布什和英國首相布萊爾都應送海牙國際刑事法庭受審”。結(jié)果,他這個缺席者反倒成了最引人注目的人。媒體對他演講的報道,大大超過了對頒獎典禮本身的報道。人們說,這樣的缺席實際比出席更有力量。
周曉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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