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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英若誠講那過去的事情 2000年9月30日 09:18 英若誠先生的身體現(xiàn)在愈來愈好——前不久他去天津客串了老年人題材的電視劇《活個精神頭兒》,最近又為英壯導演的一個描寫律師的電視劇的開機儀式剪了彩,英老自嘲地對記者說:“咳,你看我凈干這些無聊的事! 英老告訴記者,對他來說,最大的一件事是在今年春天,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將他翻譯的8部戲,以英漢或漢英對照的形式,在國內(nèi)出版了,包括他翻譯的世界名著《請君入甕》、《推銷員之死》、《上帝的寵兒》、《嘩變》、《芭芭拉少!罚蛔g成英文的中國戲劇《家》、《十五貫》、《茶館》。 英若誠先生說:“這對我來說,是件大事,這是我10年的工作成果。 也許這在中外文化交流中也是件大事,一位翻譯家、導演、演員,一個人翻譯了這么多戲,不僅翻譯出來,而且組織上演,自己還親自導演或出演,如此重任恐怕除了若誠先生無人能夠承當。 這次出版的書中,有5部英譯漢劇作,其中有的已有了中文譯本,英老為什么還要重新翻譯呢? “是啊,我為什么要另起爐灶,再來一遍呢?”英先生直言不諱地說:“這里面的難言之隱就是,這些現(xiàn)成的譯本不適合演出,因為有經(jīng)驗的演員都會告訴你,演翻譯過來的戲,要找到真正的‘口語化’的本子多么困難。戲劇語言要求鏗鏘有力,切忌拖泥帶水。莎士比亞在《哈姆雷特》中借大臣之口說:簡練,才華之魂也。就是這個意思,而我們的很多譯者,在處理譯文時,考慮的不是舞臺的直接效果,而是如何把文中的旁征博引、聯(lián)想、內(nèi)涵一點不漏地介紹過來,而且我們要翻譯的原作名氣越大,譯文就越具有這種特點。如果為了學術研究,這種做法無可厚非,但舞臺演出,觀眾想聽到‘脆’的語言巧妙而對仗工整的、有來有去的對白和反駁,這在一些語言大師的作品中可以說俯拾皆是,作為譯者,我們有責任將之介紹給觀眾,因此口語化和簡練就成了戲劇翻譯中必須首先考慮的原則!庇⑷粽\先生說,在自己翻譯的作品里,幾乎沒有譯作中常見到的倒裝句,沒有翻譯電影里的語言零碎兒,他的譯文通篇是上口的舞臺口語。 說到英若誠先生為何如此精通英文,“洋”氣十足,這還要從他的祖父英斂之說起,那是一位正直的滿清知識分子,他認為學習西方,才能拯救國家,并在天津創(chuàng)辦了《大公報》,使之成了當時華北第一大報,英若誠的父親英千里,12歲就被英斂之送到了英國,一去就是十幾年。 英若誠說:“我祖父要全盤西化,那是很執(zhí)著的,鬧了不少笑話。他在天津辦的《大公報》,住在四面鐘附近,當時中國人極少有穿西裝的,也沒做西裝的,我祖父想提倡穿西裝,找了日本裁縫做了一套西裝,勇敢地穿上從四面鐘到勸業(yè)場那一帶轉了一個大圈兒,為的是叫人看,向長袍馬褂挑戰(zhàn),回到家覺得特別累,身上挺別扭,脫下西裝一看,原來連衣服架子一起穿身上了! 諸如此類的笑話還有很多,比如英斂之要全家都穿西服,苦于弄不清西方女性服裝的樣式,托人到哈爾濱買來一身禮服,還請攝影師到家里拍了照片,放大后掛在客廳里,英若誠幼年還見過,后來才知道那禮服不過是俄國人的睡衣。 英若誠笑道:“我爺爺?shù)摹P西化’思想當時就寄托在第三代,也就是我這一代的身上了。 英若誠的父親12歲被祖父送到英國,語文不通,一切從頭學起;英若誠12歲時被送進教會學校,那里全講英語,他也要從頭學起,英若誠在天津圣路易中學艱苦地學習了5年,畢業(yè)時他以出色的成績可以免試進入世界聞名的英國劍橋大學繼續(xù)深造,因為圣路易中學的畢業(yè)考試,就是劍橋大學的入學考試,但英若誠當時為了不給家里增加經(jīng)濟負擔,進了清華大學,在那里他參加了中共北平地下黨領導的學生運動,并組織同學進行各種戲劇演出。 北京人藝成立后,當時北平的地下黨成員成了人藝的領導,他勸已經(jīng)大學畢業(yè)的英若誠辭去已分配的外事部門的工作,進入北京人藝,從此英若誠成為一名專業(yè)演員。半個世紀過去了,英若誠已從剛進人藝的“洋學生”,變成了一位德高望眾的藝術家,他說:“現(xiàn)在大批年輕人熱心學外文,這使我回憶起50年前自己學習外語的經(jīng)歷,在當時的清華大學外國文學系,學校和老師都很重視戲劇課中的戲劇排練,這使得我們不得不努力去鉆研劇本,揣摩人物當時當?shù)氐男那椋瑢ふ仪‘數(shù)倪壿嬛匾艉土晳T重音。我一生由此受益匪淺,這次收集的這個集子,之所以采用了中英文對照本,就是想告訴大家用劇本學習外語這個路子,這對急于提高外語水平的青年人可能會有些幫助。 英若誠先生既是演員又是導演和翻譯家,他這種獨一無二的經(jīng)歷,造就了獨一無二的精彩譯本。(作者:方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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